2014年11月15日 星期六

《手術刀與靈魂》讀後﹝五﹞

我很喜歡閱讀 Oliver Sacks 醫生寫的科普書籍,經常感覺他報導的真人真事比憑空捏造的戲劇或小說更動人。

而漢彌頓醫師《手術刀與靈魂》的第 12 章,〈腦中在唱歌〉,又帶給我比Oliver Sacks 醫生的系列報導 更深的感動,因為Oliver Sacks 醫生 總是希望維持客觀,而漢彌頓醫師總在描述的故事中與主角互動,並且進而信實寫出對自己造成的影響。

一位阿茲海默症的專家「席」看自己的 MRI 掃描圖,發現自己長了腦瘤,於是指定漢彌頓醫師開刀,因為漢彌頓醫師不會突發奇想,「這裡或那裡多切一點」。

我初讀到「這裡或那裡多切一點」,不禁打個冷顫,覺得此話揪心 ── 這是我的天賦吧,我總在創作者動念的那一刻,發現了伏筆,雖能預感結果,卻還跟著創作者經歷悲歡離合。

都怕一語成讖,但這成語偏偏總是能在這世間頻頻找到安放自己的位置:由於那顆腦瘤的複雜,漢彌頓醫師在操刀時,不得已多切了一根微動脈。而這根血管不僅供血給腫瘤,也供血給腦部負責言語的重要部位。

漢彌頓醫師在執手術刀的當時,已經知道自己摧毀了席說話的能力。這份自責是一項龐大的負擔,特別是病人及其妻子並未對他提出指控,因為寬厚的他們知道「冒險是免不了的」。

而最後是誰想起席雖然不能說話,卻可以唱歌?也是漢彌頓醫師。他的發現為席的生命點亮了最後一盞燈火。阿茲海默症的新研究大樓竣工,並以席的名字命名,於是席在慶典上以歌代講,答謝大家的厚意。



本章最後,作者說,「奇蹟是使宇宙接合的黏膠。我們只要一點希望,奇蹟就會發生。」

其實,不論是平常的說話,還是奇蹟的唱歌,我們的生活都經由希望與宇宙無縫接軌。


延伸影音:

1. Prescribing hope - changing outcomes with optimism: Allan Hamilton at TEDxTucson 2013,演講者Allan Hamilton

2014年11月10日 星期一

《手術刀與靈魂》讀後﹝四﹞

第三章,〈光的消失〉讓我想到奧斯卡。


奧斯卡是美國羅得島某家療養院的貓,牠在5年間成功預測到至少50起死亡病例,療養院人員表示,奧斯卡平時沒就會「巡房」,每當發現有病人將於幾小時後過世時,牠就會默默待在病房中,似乎是在陪對方走最後一程

翰彌頓醫生說他在醫學院第三年就發現病人快要死去時,病人四周會聚集一種蠟黃、晦暗的光。接著,他描述了兩個他看到黃光的故事。

他的筆觸誠實溫暖,不會因為自己的天賦而有絲毫沾沾自喜,也並不妄自提出生命的答案。他在這章快結束時,說了一段話,讓我很想擁抱他:「我知道你可能會譏笑我,認為我說的話,有些類似基本的宗教教誨。別忘了,最初我只具有科學的好奇心,我並不想探索超越有生之年的境界。我不是追求性靈啟發的人,只是當只有心靈的力量能夠幫夠幫助我解釋自己的經驗時,放任自己去感受它的存在。」

另外有一個小插曲也讓我低迴:發出黃光的病人死後,遺孀在其墳墓邊忽然發生心律調整器斷線的狀況,整個人倒下來。另一個葬禮剛好在旁邊舉行,有人對她行心肺復甦術,然後她被送到醫院救治。但是她非常瘋狂(註:此處應該翻成「生氣」),要告醫院,「因為我們干涉上帝的旨意。她問我們自以為是誰,明明上帝已經從天堂伸手下來,把她心律調整器的線剪斷,讓她可以和丈夫團聚,我們卻把她的命救回來!……她的故事讓我感到懷疑且困惑,我們怎麼知道該怎麼做才是對的呢?」

你呢?你的生命當中曾經有過你作了決定,卻在事後懷疑你有權如此決定的時刻嗎?




2014年11月1日 星期六

《手術刀與靈魂》讀後﹝三﹞

第二章,〈是警告?還是迷信?〉的緊張讓讀者以為自己在閱讀懸疑小說。

漢彌頓醫師描述他在 1981 年到非洲,在小醫院當外科研究員。作者選擇此地顯然是基於理想主義和浪漫色彩,因為史懷哲醫師曾在此行醫多年。

作者有一個任務,要在雨季時,從這個孤立簡陋的小醫院,划獨木舟到偏遠村落為兒童注射疫苗。

他跟著一個嚮導,卻一路不安,因為發生了許多狀況,而對方似乎隨遇而安。河的湍急與他的焦慮成正比。在沒有地圖,也無可以呼叫暗示的裝備下,他們來了岔路。

作者決定先上岸,「那一刻,我的夥伴帶給我的挫敗感突然消失無蹤,我意識到自己非常需要他。如果我獨自一人被困在此處,那就完了;不然就是他得想辦法再回上游來找我。我再次用力緊抓住樹木和繩索。強─麥可和我密不可分,被船、河流和我們的旅程綁在一起,才可能成功或生存。突然間,不知道身在何處似乎已無關緊要了。重要的是,我們在一起。我突然感受到某種快樂和平靜 …… 我輕拍著強─麥可的肩膀,他臉上現出一個燦然的笑容。我知道那是出自他的內心,就和我的笑容一樣。我對於自己之前竟會懷疑他,感到羞愧。」

接著,一個老人跳到他們面前。作者解釋自己來自史懷哲醫院,要將藥物帶到一個名叫坦賓的村子。

本章的高潮於焉出現:
「是的,我知道。」他以破法文說:「我還以為你們昨天就會來了。」他無奈地搖搖頭,似乎對自己的錯誤感到驚訝。

「昨天?」我問。

「我夢見有兩個人來到坦賓。坦賓是我的村子。但是在我的夢裏,那兩個人迷路了,不知道該往哪裡走,所以我被要求到這裏來站崗並幫忙。我被要求站在這條河流的分岔處,將他們帶到我的村子去。」他輕描淡寫,理所當然。

我問;「是誰要求你到這裏來的呢?」

「我的夢是一個信息。」他說:「不過在夢裏,你們昨天就到了。我的信息弄錯了,所以我就等著。也許那個夢是對的,是我自己搞錯了日期。誰知道呢?但是你們來了!」他笑得合不攏嘴。

我啞口無言,回想到前一天獨木舟帶給我們的種種困擾,沒有電話,沒有電報,沒有收音機,也沒有鼓,我們沒有任何方式可以通知他或任何任說我們會遲到一天。這個人夢見我們要來,而且我們迷路了(這是事實)。他依據夢中潛意識的指示,到河流的分岔處來,等了不只二十四小時。為什麼呢?我突然恍然大悟:帶引我們前進的並不是河流,而是一股隱形的力量。在這一刻,害怕的想法和迷路的可能性,都顯得非常荒謬。」

讀到這裏,我彷彿又面臨另一次荒野的挑戰 (請見文末的延伸閱讀)。我問自己:為什麼每隔一陣,總有人自動送上異曲同功的書籍給我閱讀?

你呢?訊息以何種方式呈現給你,你才會注意?






第二章提到一個當地嚮導都會說的故事。

原住民相信當地的歐古愛河河底住了一條棕色巨蟒,而這條巨蟒想要殺死白人,如果白人要活命,不可在無當地嚮導保護下,冒險過河。當然,作者想過,說這種迷信的事有助於保證讓害怕的白人雇用當地人操船。可是白人的墓園裏,有十幾個墓碑,幾乎每一個都死於歐古愛河。

作者回到波士頓,和已獲選的下年度研究員包勃見面,共度一個下午,也跟他提到那條巨蟒,並且告誡他,千萬不要在沒有當地嚮導的情況下,一個人冒然航行,因為不管是不是迷信,方族的嚮導都是經驗豐富的航行者,他們的協助和忠誠曾救助他度過難關。

後來包勃在執行該年度疫苗施打計畫時,和一個白人一起搭汽艇離開,不幸罹難,兩人都死了,遺體被沖到三十里外的下游,兩天後才被找到,也許這意味一個可怕的巧合,但是一點點迷信或許可以救包勃一命。

「身為一個神經外科醫師,我發現無論我多努力去磨利個人的技巧和技術,或去增進我的專業知識,仍無法克服每天在手術方中上演的迷信的影響。例如,如果一個病人覺得他動手術那天很倒楣或有死亡預感時,我會毫不遲疑將手術取消。」

我很高興讀到作者會這樣作,因為生命是寶貴的,而他重視病患的生命才會如此謹慎。

作者在文中說了一段話,簡直是榮格的轉世:
迷信、預兆和直覺,都是一個人運用意識去偵查自然接傳送給我們的微妙信息時,所產生的反射。如果我們相信周遭的生命和物質都是無聲無息的,那麼便被限制在科學具象的沉默中。只要我們敞開心胸去感受微妙的信息,整個世界便會發出種種意義深刻的共鳴。我們走的道路前方滾下一顆石頭,是因為地底的震動使它鬆脫。一隻老鷹降落在我們身邊的羔羊上,是因為牠在尋找獵物。也可能那顆石頭是給我們的警告。而那隻老鷹是一種恩惠。」

如何詮釋現象,真的是人人不同。你呢?有何事物讓你覺得是一個徵兆嗎?




延伸書籍:
1. 《曠野的聲音》(Mutant Message Down Under),作者:Marlo Morgan,譯者:李永平,出版社:智庫文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