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年2月11日 星期二

《曠野的聲音》讀後

2007 年 6 月, 我參加天涯海角讀書會,選擇導讀的書籍是《曠野的聲音》。下文正是當時的導讀。

2013 年 11 月,雅虎奇摩關閉部落格服務,我於是把所有文章都刪了,以為從此就要開始新作品,不該眷戀舊作。但今天忽然覺悟:人生沒有絕對。每篇文章有自己的生命,我何不隨緣,在它們需要重見天日的時候,給與溫暖的祝福,一如它們當初誕生時的欣喜與慎重? 

*** 正文開始 ***
你曾經想要下一切,重新開始嗎?

如果有個完全不認識的原始部落,在你毫無準備的情況下邀請你,和他們在陌生的曠野中徒步遊蕩四個月,你會怎麼做?


1.    舌燦蓮花,請他們務必放你一馬?
2.          採行拖延戰術,定下數年之約,然後回家慢慢思量準備?
3.          運用野外求生技能,伺機逃跑?
4.          頑強抵抗、至死不從?
5.          消極跟隨,然後可能在旅途上虛而亡?
在遇到澳洲的真人部落時, 美國醫生瑪洛摩根的答案是以上皆非。


這趟長途旅行有個很戲劇化的開頭,瑪洛摩根的證件、信用卡,和金錶全部被燒成灰燼,然後他們這個部落要她跟著走。她也就隨遇而安地走了。

她跟著他們去徒步漫遊了將近四個月,接受並通過種種生理與心理的考驗,仔細觀察真人部落的生活方式,進而體會他們的人生觀,真誠欣賞這個部落與大自然之間的和諧關係,對過於強調物質文明的社會所抱持的價生醒思,成就了《曠野的聲音》這本書。


注意你自己的願望

大家有沒有想過,瑪洛摩根怎麼這麼容易就跟著走了呢?

當然,看到後來,我們會發現,這是她生下來之前就約定好的。所以摩根才會有這趟旅行,來完成自己的使命。

除此之外,我還讀到另外一個很微妙的環節,就是要注意我們自己的願望。

本書三十二頁,作者:「我過多少回,我好想贏得一次全部免費的異國之旅!」

三十七頁,作者又:「最引起我興趣的是澳洲本身。從我記憶所及的童年開始,我一直受它吸引,尋找每一本有關這個地球下端國家的書來讀。讓我失望的是,這類書籍很少。每次逛動物園,我總是先尋找袋鼠,運氣好時,偶爾會看見無尾熊。在某種神秘的、隱晦的層次上,這是一種追尋,一種我這輩子夢想實現的追尋。 我覺得我是個充滿自信、受過良好教育的女性、具有獨立謀生的能力,打我有記憶開始,心靈中就存在著一種渴望,時時牽動我的心,催促我去探訪地球底部的這個國家。」

所以她前面的好像自己不情不願,其實她的心深處,是很想去澳洲來場與眾不同的旅行的。要不然,真人部落不會收到她心求救的呼聲,她也不會這麼乾脆就和真人部落走了。

還有,三十九頁,作者借其母親之口,出貫穿本書的哲理:「作出明智的選擇,因為你所要求的,可能就是你所得到的。

我們自己呢?是不是應該定時清一下自己心深處的願望、聆聽自己的聲音?不要等大家以為的「意外」發生,才來怨天尤人,光把自己當成受害著。


你的心念集中在何處?

瑪洛摩根毫無心理準備地開始赤足徒步旅行。她疲於應付上的芒刺。這時,族中唯一的翻譯烏達:「忘掉上的疼痛吧!我們紮營的時候,你再拔除那些芒刺。學會忍耐,把注意力轉移到別的地方, 稍後我們會幫你整治那兩隻。現在你只有忍耐。」

瑪洛摩根於是照他的,轉移了注意力,有時看看空中的老鷹,有時注意別人身上繫著的容器。她一分心,就覺得整個人又恢復了元氣,又能振翼高飛,乘風前進。

這段關於轉移注意力的敘述也適用在我們的日常生活中。人生總是有高低起伏,在遇到困境的時候,我們不宜專注在不如意的事物上,而應該去注意生活中的趣味。如此,就不會覺得束手無策,坐以待斃。

練瑜珈的人一定知道,練樹式或頭倒立式的時候,如果我們的眼睛直視前方某一點,會覺得全身舒暢輕盈,也因此可以持久。可是如果試著把眼光轉到自己身上來,多半會馬上就抖動鬆,這也是類似的道理。


我們怎麼看別人的文化?

《曠野的聲音》原來是瑪洛摩根寫給美國讀者看的書,所以她用美國讀者能了解的語氣來比較澳洲和美國文化的差異:「澳洲人的種種特質中,我最欣賞的,莫過於他們講話時那種近似唱歌的音調。當然,他們告訴我,講英文帶有特殊腔調的人是我。」

看完了美國和澳洲的比較,再來看本書第五十六頁,澳洲白人怎麼看當地的原住民:「澳洲朋友喬夫:『你不了解這些老土。他們很原始、野蠻,住在灌木叢裡。到現在還是不願意放棄傳統習俗和舊信仰。他們是無可救藥的文盲,沒有野心,也沒有追求成功的慾望。』」

我看到以上這段話,十分難過與不平:現代文明就比較好嗎?成功只有一個標準嗎?野心是這麼重要嗎?只因為原住民沒有華屋美衣,就被視為低等嗎?

接著在本書的六十一頁,作者又:「一般澳洲人對原住民的態度:我會給你一些東西,但你沒有任何東西是我需要的。

這種態度又是何等自大傲慢!但是我在不滿一般澳洲白人的偏執的同時,難道也已經完全棄自己的成見嗎?

我想到自己剛到美國來的第三年,剛學開車。有一個週末的早上,我開車去市中心。街上沒甚麼人,突然我看到一個黑人,對著我手舞足蹈,我看了很害怕,就加速前進,想把他到後頭,眼不見,心不煩。

過了兩個街口,又看到一個黑人,咦,今天是怎麼回事?怎麼又一個黑人指著我咆哮?黑人都這麼囂張?

常常聽聞黑人區的治安不良,我在那個當兒差點魂飛魄散。直到第二個黑人把我攔下來,我才發現自己在單行道上逆向行駛。要不是他們好心攔下我,我可能會在馬路上肇禍,也可能會被交通警察開罰單。

我一向都贊成消弭種族的紛爭,以為自己算個開明人士,可是在那件插曲發生後,我才明白,要真正身體力行做到自己認為的平等博愛,並不簡單。而在那個插曲裡,那兩個黑人比當年的我還有愛心。

因此,我在讀此書時,這個多年前的教訓又隨著字句攫住我,要我別擅自下斷語;在澳洲的白人是本位主義之前,想想過去的自己吧。


人生永遠在改變

瑪洛摩根和真人部落在一起吃的第一餐飯是烘烤蟲蛆。接下來,作者吃了各式各樣的「珍饈」,了特有的石茶。它的烹調方法,是將熾熱的石頭丟進一壺珍貴的水中。「壺子」原本是某種動物的膀胱。

看到這裡,你會不會很震驚?我們平常也許會覺得用動物的膀胱來喝水很噁心吧?然而,大多數的人在此種現實下,大概都會贊同「靠山吃山,靠水吃水」,也不會在乎自己的形象了。

作者在本書的種種吃喝,令我聯想到由真人真事改編的電影〈我們要活著回去〉:一架載著橄欖球隊員的飛機在從烏拉圭飛往智利途中,意外墜毀於天寒地凍的安地斯山脈中,在經過猛烈撞擊後,僅剩下二十多位倖存者,而圍繞著他們的只有散佈的飛機殘骸、罹難者屍體以及滿山的冰雪;在嚴苛的天候和環境下,飢寒交迫的他們為了生存,只得採取最不得已,也最駭人聽聞的方法:吃人肉!當他們在漫長的七十二天後終於獲救,此事頓時成為震撼全球的頭條新聞。

本書所描繪的真人部落和〈我們要活著回去〉所刻畫的情形都不是我們日常生活會遇到的。作者當然也沒想過有這一天。她坦率出自己的心路歷程:「我本來認為自己不會餓到吃蟲。可是,就在我作出這樣的決定時,得到了一個教訓──切莫不。』直到今天,我還試圖從我的字典中剔除這兩個字。我已經體認到:人生中有些東西是我喜歡的,有些是我想迴避的,而「不」這兩個字,使我們在面對無法預知的情況時,缺乏轉圜的餘地。而且,「不」所涵蓋的是很長、很長的一段時間。」

的確,人生時刻都在改變。這一分鐘的你和下一分鐘的你已經有了差別。我們常希望花好月圓。可是下個月開的花也不是我們眼前這一了。明白這一點,我們就不會再死守在自己熟悉的角落裡,而怕變通和創新。而練瑜珈的我,當然也期許自己,除了淬礪肢體的彈性,更該時時操練心智,使其靈活才是。


心靈感應

作者在徒步遊蕩的第一天晚上,躺在星空下,遙望天際,由衷感謝上蒼給她難得的機會來體驗學習其他民族的生活方式。她在心中默默感謝,週遭的族人聽見了她的信息,回應她:「不客氣。」

這個事例就是心靈感應。除了這個例子,第八章〈無線電話〉裡,有一個真人部落的族人趕在大家前面去探路,途中不幸生病,當時他獨自一人,沒有力氣把整隻大袋鼠扛回來。於是他用心靈感應的方式,請求長老准許他稍作變通。而長老也用同用的管道,將他的同意送達。

看到這兩個例子,你感覺如何?

可不要以為只有真人部落才有這種本事。格友之中,有不少是為人父母者,你們有沒有注意過,自己有個念頭,還沒出口,你們的孩子,特別是幼童,就出了你要的話?或者,你希望你的另一半回家途中順便帶某種物品回家,還沒來得及打電話,過了一會兒,另一半回來了,咦,手上不正拎著你想託他買的物件嗎?這些也都是我們生活中層出不窮的事例。

正因為這種心靈感應的現象十分自然,我並不贊同作者所,「心靈感應這種溝通方式在我那個世界是行不通的。因為我們那兒的人習慣竊公家的東西、逃漏、搞婚外情。」

作者這麼,可能是因為其對心靈感應的的認知並不完全。其實,如果真正明白心靈感應的運作方式,就會發現,任何時候,只要我們動念,這個念頭就出去了。不但這樣,很多人可以接收到我們的信息。所以,在我們的社會,有人動惡念,也是一樣會傳播出去。只是,好的念頭出去,自然有好的念頭回來。如果有人想撒謊,自然有人能感應到這是個謊言。

心靈感應並不侷限於人類。動植物都有其意識,可以接收真人部落送出去的信息,誠如書中第七章的,真人部落從不欠缺食物。通常,宇宙會回應他們心中的默禱。作者體會到,食物的出現不能視為理所當然。首先你得提出要求,期望它出現,而它往往會出現,然後你就必須滿懷感激地接受它,不忘表示真誠的謝意

這段話讓我有一種「英雄所見略同」的驚喜:自從和靈媒瑪麗蓮合作寫書之後,我學會在澆花的時候,順便對它們話,鼓勵它們成長;在花盛開的時候,對它們致謝,現在發現真人部落抱持同樣的想法,頗覺「於我心有戚戚焉」,也更能欣賞我家男主人每天餵魚時,對著小魚無語傳情的認真與自然。


以動物為師
真人部落認為人和動物是一體,所以老鷹、袋鼠、蛇、鴯鶓、海豚、螞蟻、兔子、蜥蜴,與野馬都能帶給他們示,這使得作者大為欽佩。

我倒認為,這種以動物為師的觀念,只是在近代西方文化中褪色了而已,卻並沒有完全消失。古老優美的法則都還在用類似的思維作骨幹,比方瑜珈行者向動物學習,乃至體位法有向下犬式、魚式、眼鏡蛇式、蝗蟲式等。此外,中國武術也有許多招數是從仔細觀察動物的動作之後,領悟出來的,比方後漢華佗發展虎、鹿、熊、猿、鳥等五禽戲;虎步功是峨嵋宗的六大專修之一;現代也還有人練鷹爪功等模仿動物的動作,以保健強身。

所以古老的東方文化在師法動物方面,和真人部落的思路相差得並不太遠。我們有幸能生活在新舊、東西文化並存的社會,更要把握機會,消化各種思維,截長補短,除了效法動物的姿勢,也能更謙虛地了解牠們的脾性與智慧,而用於我們的日常生活。


曠野在哪裡?

看完這本書,許多人可能會開始重新思考自己的價觀,或者重新去看待週遭的環境。最重要的是,我們不需要捨近求遠,千里迢迢地跑到澳洲陸,去複製作者的經驗。

的確,只有澳洲大陸的曠野才荒涼得讓人以為自己的日子可能已走到盡頭嗎?「偵探小之父」柯南道爾在十九世紀初試啼聲之作「血字的研究」裡,以美國西部沙漠為故事源頭的背景,花了好些篇幅,對英國讀者詳細描述這片荒蕪悽涼的沙漠,它「阻礙人類文明的進步,令人望」。美國的沙漠在英國人眼中,既然如此乾旱荒涼,不定也令人艱困到能在心智上胎換骨呢!

此外,難道我們週遭就沒有類似的智者可以教育我們?在美國,西印地安文化本身也是有諸多令人嚮往的教誨,這些在卡羅斯的《巫士唐望的世界》,可以一窺梗概。

瑪洛摩根當然受了很大的文化衝擊與感動,寫下《曠野的聲音》。但她究竟只是一名信使。而身為讀者的我們,在自己的家園解讀這個信息,應該要明白自己的曠野在哪裡、自己的聲音又在什麼。

無論是英國詩人的「一沙一世界,一花一天堂」,還是禪語頌揚的「一花一世界,一葉一如來」,要我們打開心靈的信息一直都在這世間迴蕩繚繞,不曾完全斷訊。我們要把這種信念落實到生活中,矢志保護我們生存的環境,就能聽得到自己在的聲音,也抓得住大自然的脈動。


你有過「曠野」經驗嗎?在哪裡?你克服了些什麼?你學到些什麼?期待你的故事或感受。

沒有留言:

張貼留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