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年3月9日 星期日

瑟多娜之旅﹝十四﹞ ───醫藥輪

2009 11 3

這天下午,我們先去接了愛林,接著就直接駛向馬力歐的家。

差兩分五點,我們在門口叫馬力歐。

馬力歐出來,搔著頭,臉上有點困窘,好像在搜尋什麼寶貝,但是不願意讓我們知道。

大家一陣錯愕中,我忍不住大笑:「馬力歐,別想了。這是不是你在找的?隨───便───

馬力歐一面爆笑,一面點頭說:「隨便。」




五點鐘一到,馬力歐說,我們走吧。

我提醒他:「我們不等那個年輕男孩子了?」

「誰要他不準時?所以我們要趕快走。」

無論是因為車子坐不下,所以得趕快出發,還是因為今晚不是那個男孩子體會醫藥輪的時機,馬力歐讓我們迅速上車。

我上了車,心裡還不免記掛。那個男孩子後來到底來了沒?他來了以後,會不會怨嘆我們這群人竟然從人間蒸發?哎呀!少年人,怪不得你啊,誰要你沒讀過中國歷史,沒聽說過張良與老人相約,遲到就得不到奇書的故事?也或許,你年紀輕輕就能因為今晚被放鴿子,就能領悟了緣分強求不得?



要是沒有遇見馬力歐,我們這幾個異鄉人大概找不到通往醫藥輪的路。那條路上,鋪柏油的路段幾乎不存在。我們在碎石子的路面上,把自己顛簸成半個刻苦耐勞的印地安人。

一路上沒看到什麼其他車輛,我們就這樣任由馬力歐帶我們去世界的盡頭。其實,他是要帶我們去拜訪印地安人被迫消失的心靈補給站。

忽然,山上下來一輛車,馬力歐狂按喇叭,對對方呼嘯,而對方也回按喇叭。他們似乎是熟識,否則在這荒山上,難道不擔心哪裡來個惡棍嗎?或許,馬力歐藉此狂野的舉動來驅除深藏內心的寂寞?


終於開到一處地方,車子上不去。馬力歐要我們下車步行。




我們別無選擇,跟著他前進。我這才發現馬力歐斜揹了一管笛子,手上還拿了一面鼓。






一路在夕陽的餘暉中走到頂端的平台。

馬力歐很愉快,彷彿離家已久的遊子返家了。
他要我們向著對面的山峰坐下來。於是,熊熊坐在最右邊,愛林在熊熊的左邊,接著是我,馬力歐其次,最左邊則是凱勝。我要愛林離馬力歐近一點,但是愛林示意沒關係。我後來才明白,她就算坐在馬力歐旁邊,沒有一直對著他看,她依然是不知所云的。



馬力歐說:「儘量讓你自己舒服,因為我們要坐一陣子,不到月亮出來,我們不離開。」

熊熊說:「孝明,慘了,我們要被困在這個荒山上了。」

馬力歐對熊熊說:「你說什麼?」

熊熊對著他做鬼臉。馬力歐又笑了,也向她回了一個鬼臉。

我看著他們倆的淘氣舉動,有種在讀小說的錯覺:這兩個人,年紀相差應該有二十歲吧?怎麼好像一點代溝都沒有呢?而我們這些其他人,又將懵懵懂懂走進什麼樣的夜晚?有什麼樣的已知與未知在等著我們?這本詭譎的小說,似乎是要我邊寫邊讀呢。



馬力歐要我們凝視對面的山峰。一直看著比較淺色的部分,不要移動目光。

「你一直盯著它看,你的注意力就會不同。你會發現它朝你靠近。附近深色的部分會開始旋轉。這是我們印地安人很重要的教育。你練久了,就會發現你看世界的眼光不同了。你會看破形體,看到事物的本質。」

我們照他說的,開始練習。咦,對面的山峰忽然解體了。我直視的色塊突地向我逼近。旁邊的風景開始扭轉變形,有時呈現波浪。

我在去瑟多娜之前,因為要幫助一些焦慮的個案,讀過一本書,叫做 Open Focus Mind ﹝中文譯為《你用對專注力了嗎》﹞, 作者主張要抽離視線來解除焦慮或壓力。比方看畫的時候,收回對畫作本身的專注,取而代之的是注意畫框或畫作後面的白牆壁與那畫作之間的空間。我當時把自己當白老鼠,試了一下。不知是不是因為自己並不焦慮,不是那本書訴求的對象,稍作練習之後,竟然頭痛!那本書讓我更加相信自己原有的想法:不是天下所有正在流行的方法都適合自己。

而那本書提倡的,和馬力歐的說法恰恰相反。我們幾個人練習之後,也沒有人形容自己有頭痛的情形,這種無副作用的練習令我安心。

我們正在與自己的視線玩耍,馬力歐給了這個練習一個似曾相識的名稱。

「這樣就是停頓世界的開始。」

這名詞好熟呀!我在哪裡聽過?

啊!我想起來了:阿三20088月,向天涯海角讀書會推介《巫士唐望的世界》。停頓世界正是書中提到的重要概念。我那時還覺得這本書讀來神奇,沒想到在讀完此書一年三個月之候,居然還真的遇到有人講解停頓世界的入門法。


接著,馬力歐對我說:「那天你不是問我怎麼知道你和熊熊是高度敏感體質嗎?我現在就來用儀器測測看,這樣更準確。」

我們聽了都很好奇,想知道有什寶貝可以探測出誰是高度敏感體質。

馬力歐從他的袋子裡拿出一個靈擺。

我在這天之前曾經看過一些人使用靈擺,也許是那些人不是箇中高手,探測結果並不能讓我們心悅誠服。馬力歐會有高明的方法來使用靈擺嗎?我和凱勝對看一眼,心裡交換了同樣的問題。



馬力歐說對熊熊說:「我們先拿你開刀。」

我們全都在熊熊身旁聚攏。大家都沒有異議;沒有人說:「喂!我先吧?」,似乎此行就是來幫助熊熊得到馬力歐認可的,其他人都願意目睹歷史的一刻。我們甚至沒想要他測自己。

接著馬力歐把靈擺懸在熊熊的肚臍左右的高度,要熊熊把注意力集中在肚臍上,眼睛則盯著靈擺。他自己則將心思放空。

他說:「肚臍連結我們從何處來,我們的大地之母,心跳,宇宙。它顯示你當下的感覺,你願意顯露出你的感覺,還是你把自己封閉起來?」

靈擺忽然轉個不停。馬力歐說:「很好,你的感覺中心是打開的。」



馬力歐又把靈擺往上提,停在熊熊胸口的高度,並加以解釋。

「這個位置是呼吸之火,也就是能量的來源。生命之風在宇宙中流動,帶來各種粒子的能量,也就是每個星球的大化精髓能量。經由這種能量,每個星球得以被創造出來。我們每次吸氣,每次張開毛細孔,每回眨動眼睛,我們就汲取這種精髓。」

靈擺又倐忽轉圈,如一名認真的小小舞孃,在向晚的山上,全心將自己默默拋出,演繹成豐和的圓形,複寫自己的身影,一圈又一圈。



馬力歐再度提高靈擺的位置,在熊熊眉心左右的高度,穩住停擺,讓它靜止,又向我們說明。

「這是第三眼。我們對世界和自身的觀察都在這裡。我是我認為我是的那個人,我是別人認為我是的那個人,我是我真正的存在,一個男人,一個女人,一個人類,一個靈魂,在這個美妙的地球上旅行。」

靈擺開始轉動,馬力歐繼續說。

「熊熊,現在看著這個靈擺,想像有一個球在你得第三眼前面轉動,然後這個球進入你的頭內,大概一兩吋的地方停下來,在那裡一直轉動。非常好。

現在,再想像那個球往下一點,在你兩耳中間,轉動不歇。」

熊熊後來告訴我,她照著馬力歐的說法想像,冷不防,頭腦中好像有一盞巨大的閃光燈照得她通透,那時雖然是傍晚,她卻有走入白晝的錯覺。



馬力歐對熊熊說:「你做得好極了!現在換誰?」

我們讓愛林接受同樣的測試。愛林成功通過測試之後,換我了。

我不知要放空還是要注視那個靈擺,但是馬力歐的靈擺居然還是動個不停。他笑著說:「你是一個天生的寫作者,你對世界充滿了感情,而且你會用你的方式把感情宣洩出來。」

我仍然不明白那個靈擺為何可以動個不停。不過,聽到他這樣說,我被感動了。

接著,靈擺在我胸前也擺動無礙。馬力歐又說:「你的能量點也是暢通的。」

關於我的第三眼,馬力歐說:「我那天的感覺沒錯呀!你的第三眼早就開了。你還不知道嗎?」

「我. . . . . . 謝謝你。」

我不知道如何回答,因為我並沒有熊熊後來形容給我聽的那種燈火通明的震撼。我並不是來拆台或踢館的,所以也不適合質疑太多。無論如何,我感謝他把我當一塊料吧。

馬力歐似乎完全明白我在想什麼,他毫不在乎地大笑:「雪笠,你很可愛,你既運用理性,又兼具純真。記住,保持住你的平衡,這可是珍貴的人格特質。」

咦,這話也好熟呀,這可不是我的恩師馬丁曾經說過的話嗎?怎麼被馬力歐借來用了?

我的腦袋如果是一個文件櫃,有一大格一定是標明「已閱或已聽,待深入研究」,而這個晚上我怎麼總是聽到一些過去被我暫放在此格的話語或概念?



輪到凱勝,馬力歐看著速轉如飛輪的靈擺,說:「你們倆,真是天造地設的一對!你們善於感覺事物,也很尊重自己的感覺。」

凱勝的能量中樞,馬力歐說,也是打開的。隨時準備接受宇宙的精髓。

關於凱勝的第三眼,馬力歐建議凱勝可以在日後多練習想像球在腦中轉動,有助於高度開發。

我們又坐回原位。因為熊熊的英語待加強,愛林聽障,而凱勝已經默認我為本戶發言人,所以整晚幾乎只有我一個人和馬力歐對話。多數時候,是我提出簡單的問題,而他滔滔不絕,說了一晚上的故事。



我要馬力歐再闡釋靈擺測的那三點的意義。

「靈擺可以顯示我們現在的狀況。當三點全開,能量自由流動,我們印地安人說這是「堅強站立」或是 「做為中空的骨骼」。當我們開放和大地之母的連結,我們的骨骼中空部分就會被生命的光明洋溢,疾病就無法寄宿。這就好比我們去石頭部落的小屋,開放自己給萬物的靈 魂,願意站在火堆中,允許所有的形態、疾病,和活動都被剝除,我們才能學會如何與美麗共行,成為真實世界的一部分。

從我們出生,到 我們決定離開這場旅行,進到下一場,所有的經驗都是學習來的。我們怎麼看待自己,都是決定於我們自己。我們認為我們是誰,我們做了哪些決定,全都會反映在 我們遇到的事物上。不管你怎麼走,最終只剩下一個決定,與你自己的靈性走在一起。」




「馬力歐,所以你現在不怕死 亡了嗎?」

「你的意思是?」

「咦,你跳過四次太陽舞了呀!」

「我第四回去跳,只要跳一天,因為我覺得我 已經不怕死亡了。這時候,我看到三個 Hopi 族長老的靈。

他們問我:『你這回來是要克服對什麼的恐懼?』

我想都不想, 就在心中回答:『那還用說?當然是對死亡的恐懼!』

他們大笑:『你錯啦!其實你是要克服對存活的恐懼呀!』

我於是大徹大悟:死亡,其實不難。怎樣好好活下去,最難。」


問馬力歐:「跳太陽舞是成為巫醫的必經考驗嗎?」

「對。不過,我受的訓練,是讓我具備兩種身分。」

「哪兩 種?」

「一條路,讓我成為巫醫。另外一條路,則是訓練我成為戰士。我兩種都完成了。」

我沒聽錯吧?戰士阿三呀!我碰到一個真正的戰士了啦!那可不是《巫士唐望的世界》裡翻來覆去,老在強調的身分嗎?我這趟旅行究竟是怎麼了?所有的安排都在一年多前開始兜合,在我們尚且渾然不覺的時刻。







嚴肅的話題告一段落,我們開始閒聊。 不閒聊也不行,他不帶我們下山,我們怎麼回去?

「馬力歐,你那天做的雞湯好好喝。你好會做菜耶!誰教你的?」

哎呀!我可 抽中大獎了,這下馬力歐話匣子開了,說起他的廚藝,洋洋得意。他說他年輕的時候在美國電報電話公司當過技術人員,後來搬到瑟多娜,想要找份工作。

「有 家高級餐館要找廚師,我就去應徵。」

「你會什麼呢?」我問他。

「這正是那個經理問的問題。我會什麼呢?我告訴他,我什麼 都不會。但是如果他願意教我,我願意認真學習。

後來,他僱了我。我還請問他,為什麼要僱我?

『我這家餐館,越來越忙,但 是現在每個在廚房工作的人,都有他自己的工作習慣與流程。你等於是一片白紙,一定會照我說的做。』

我在很短的時間內,就成為他的左右手。 你那天喝的湯,也是我在那家餐館學來的唷。」


原來我還挺有慧眼的。繼續掘礦吧,說不定等會兒又挖出寶藏。而且,我們反正是在度假 呀,總要有點放假的優閒吧。

「馬力歐,那麼你現在怎麼不在餐館工作了?」

「我的老闆後來結束這裡的餐館,選中幾個人,想 去法國開餐館,他也說要帶我去。但是我不要,我要留在瑟多娜。

我和另外一個決定留下來的廚師,受邀到此地一家高爾夫球俱樂部,開始做菜給 那些週末從鳳凰城來此度假的有錢人。

有一天,有一個人打玩了球,口渴,看到我在調飲料給自己喝。他說他也要,我就給了他一杯。他喝完問我 多少錢,我隨便說了個數字。那個人不眨一下眉頭,就付了錢。然後,這些度假的客人開始要我們調各種各樣的飲料,我們也為高爾夫球俱樂部帶來可觀的營收。

們正在高興呢,俱樂部高層就資遣我們倆了。」

這個結局有點反高潮吧?我馬上追問:「你不是說你們為俱樂部賺了大筆銀子嗎?怎麼還會被資 遣?」

「我也和你有同樣的想法。後來才知道,那個餐館是俱樂部避稅的管道,只能賠錢、不能賺錢,我們兩個以為幫餐館帶來大批顧客,卻把高層的盤算都搞砸啦。」

馬力 歐說這話的時候笑了。但是那笑聲在我聽來,怎麼頗為滄涼?這個故事是他第幾次說給別人聽?怎麼還像剛剮的傷口?印第安人談笑風生的時候,是不是都有多樣的情緒堆疊在後面?



馬力歐很會說故事,他不停地說呀說,好像要把釀了數十年的故事,全都在今晚倒在我們的耳朵裡。

夜色越來越黑,氣溫越來越低,而月亮還不見蹤影。

我一面聆聽馬力歐說故事,一面惦記著失蹤的月亮。他的談興正酣,難道真的不打算帶我們下山了?




沉默了一晚上的愛林,突然指著天空,比出一個方向,嘴巴則說:「流星!」

我們抬頭看天,哪來的流星───

我們正在狐疑,哇!一道流星忽然從愛林說的方向畫過天空。

我和熊熊對看一眼,沒有說話。但是我們心裡都在想一件事:愛林預見流星了。

也正因為她驟然開口,我才瞧見另一件蹊蹺:這個晚上,她很從容安詳,沒有把我們甩到一旁,逕自靜坐。雖然聽不到,她也不曾顯露一絲焦慮。那個酷愛靜坐的愛林,到哪去了?


馬力歐拿起笛子,吹了幾曲。

接著他像個渴望與同伴分享玩具的小朋友,要我們輪流嚐試吹奏那管笛子。

在這個晚上,文明社會的衛生觀念與矜持美德在這醫藥輪上可沒有立足之地。我們全都像古代的俠客,把共飲一杯水酒的干雲豪氣在這管笛子上發揮得淋漓盡致。

我們的大方爽快讓馬力歐薄醺了,雖然他今晚滴酒未沾。他走到熊熊面前,一掌拍在熊熊的肩上,錚錚然說道:「你這一輩子一直在等待的東西,已經發生了!」

熊熊回給他一個鬼臉,還加上模仿他的低沉笑聲:「吼!吼!吼!」

我看著他們的嬉鬧,只覺得有什麼比李白的詩句更貼切的形容呢?來吧,儘管我們沒有酒,仍然可以與爾同銷萬古愁


月亮終於露臉了。馬力歐心滿意足,一躍而起:「oh-ho-ma-ta-ka-ya-sem, 我們可以下山了。」

我看著愛林,開始把馬力歐今晚說的故事,擇要說給她聽。

馬力歐這才意識到愛林的特殊:「這麼說來,你整個晚上都不知道我在說什麼?」

愛林笑了,是那種不給人負擔的笑。

馬力歐拍著自己的頭:「哎呀呀!隨便。」

熊熊、凱勝、和我也笑了───馬力歐還蠻會現學現賣的。








我們在夜色中下山,回到馬力歐的家。

馬力歐請我們進屋,指著牆上的畫給我們看:「我畫的。」

他畫了很多印地安的故事,每一幅都生猛有力,和他的人一樣。

他說,他還自己製作 T 恤,染上他自己畫的畫。




我拿起其中一件,上面是一隻展翅的鷹,那個眼神幾乎就是馬力歐的翻版。



馬力歐喃喃說道:「我的部落是鳥的國度,所以我喜歡畫鳥。

我小的時候,很會畫畫,經常得獎。我爸爸說,我應該要想法子拿版稅,不要一幅一幅畫,這樣才會賺大錢。我一聽,很生氣,就把畫撕了,停了好多年。」



氣氛凝結了片刻,我終於忍不住給他建議。

「馬力歐,你現在是成年人了,你有你自己的路要走,你想怎麼做,朝那裡去就是了。你可以選擇一個開朗的人生。

我很喜歡你的畫,你畫印地安故事的畫,是用你整個生命。這種投入讓我想到我的畫家老師,他畫的西藏也讓我感動莫名。

你如果喜歡畫,就去找畫廊呀!何苦因為當年與你父親賭氣,就放棄自己的愛好?還有,你可以在網上出售你的畫呀!一定會有很多人喜愛你的畫。

另外,你可以把印地安的古老傳奇寫成書。你說故事很好聽,還可以出有聲書啊,一定會有很多人願意買你的書。」



馬力歐陡地兩眼熠熠放光:「嘿嘿嘿,你個子雖小,氣勢不小。你的眼光還真不錯:這裡有一家畫廊正在展我的畫。寫作嘛,我曾經開始過,又把稿子全都燒了。謝謝你的鼓勵,我會重新開始寫作。

你們還要在這裡待多久?我帶你們去一日遊吧。」

對於這突如其來的邀約,我們受寵若驚。四個人不用商量,不用考慮,馬上回答:「馬力歐,那麼我們星期五見囉。」﹝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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